怀 念 二 姑
文 / 燕子
难忘2011年11月23日—感恩节的前一天，也就是农历十月二十八，亲爱的姑妈病故，享年78岁。她的离去深深地刺痛了年逾古稀的老父亲，更深深刺痛着我们做晚辈的心。
父亲他们兄妹五人。父亲排行老四，身下一个弟弟。女姊妹俩，大姑早早离开家乡，英年西去。我们晚辈没有见过她。二姑与我们居住一个乡镇，是父亲最亲近的人，父亲常常给我们讲“过去的故事”，说二姑是我们家族的“功臣”。
我祖上是地主。由于是“地主崽子”，在土改运动期间，父辈们饱受折磨，饥寒交迫，身心伤痕累累，摧残极致。在我们很小的时候，快言快语的姑妈常常提起他们的辛酸往事，因为那是她心底永远抹不去的阴影与烙印。那时由于历史背景，父亲总制止她讲这些事情。这也是父亲不想让我们过早承受这些伤痛。父辈们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几十年低人一等的日子。
有一件事情让我们永远忘记不了。
那是1948年的冬季，“农会”开始审问地主。我的祖父母被关进一个屋子严刑拷打，身边的亲人没有敢靠前的。可怜的姑妈抱着我的叔叔，领着我的父亲站在门外寒冷的雪地里，父亲冻得直踱着穿着露着脚丫的单鞋小脚，幼小的叔叔一个劲的哭闹。听着屋内的声声惨叫，姑妈再也忍不住了，她拼命冲进去…可想而知，遭到一阵毒打，幸好有个“心软”的放过了这个小姑娘。记得二姑说：为了让爷爷奶奶少挨打，她只好豁出命来去“解救”他们。二姑被打得半死，她只知道那伙人奔着她来，打得她眼前冒火星，耳朵什么也听不见，金耳环被“穷鬼们”硬拽下去了，耳朵鲜血淋淋，至今还有伤痕…等她苏醒过来，又为爷爷，奶奶擦伤喂药，这边还得照顾好两个弟弟。
在二姑16岁那年，我的爷爷已经去世了，面对穷困潦倒的家境，为了让全家人活命，我的奶奶开始沿街乞讨。听父亲说，奶奶能幸存的原因是她特善良，总施舍于穷人。那年讨饭到了一个山沟，有一户人家给了她很多吃的，这家有位蔫了吧唧，老实厚道的小伙子被奶奶注意了，后来就成了我的姑父。他们用400斤玉米作为聘礼向二姑提亲。为了养活一家人，聪明貌美的二姑只好委屈地答应了这门婚事。就这样她在那个山沟里生活了一辈子，直到故去。
二姑是个勤劳刚强，并有自信的女人，在她的家族里，她说一不二，嗓门高，能说会道，每逢遇见我们这些亲近的人总是不停的述说唠叨，总有她的观点理论。虽然不识一个字，但句句在理，视野开阔。举止言谈就是一个经得世面的城市女人。
表妹由于身高优势很早就选入市女篮培训，艰苦的训练让表妹三番五次的逃离退却，甚至教练都会追到家里说服。二姑很执意，“命令”表妹坚持下去。表妹因此改变了她的命运，后来成了省级女篮队员，现任某重点大学体育教师。二姑也因表妹而自豪。
二姑家住在一个山沟里，我小的时候总爱到那里玩，经常带领弟弟妹妹们徒步十多里路直奔亲爱的姑姑家去。虽然去那里要路过“吊桥”，有时还爬山，但是丝毫没有阻碍我们串门子的劲头。那里留下了我童年时很多美好的回忆，与表哥表姐们一起下河捉鱼，一起爬山追野兔，一起玩耍....姑父对我们特别疼爱喜欢，总与我们开玩笑。常常赶着马车送我们过河。
在那闹饥荒的年代，二姑总把家里节省的粮食送给我们家，因为她家的劳动力多，相比家境好些。她很护着“娘家”，隔三差五回家看看。小时候父母一吵架，我母亲就会到她那里“诉苦”。接下来就是父亲与二姑一阵子争执，倔强的父亲常常惹得二姑泪水直流，但是不记恨，无隔阂。还是依然照料我们。在母亲心中她就是亲姐姐。所以到了晚年二姑也会回“娘家”住上一段时间。
如今，二姑膝下儿孙满堂，曾孙子也14岁了。儿孙都很孝顺她。平日就是老病哮喘，没想到她会这样走了，很突然。在去世半月前还在我父亲那里住了8天。我与往常一样，每当她回娘家，都会送去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让母亲做给她吃。哪料到，这是最后一次了。最后几日，她嘴里还在唠叨身边的每个亲人的名字。还在呼唤远在他乡的我老叔的名字…，在她的记忆中那份手足之情是多么深厚，多么真诚可贵啊！
她没有拖累他人，走得是那么安详…
亲爱的二姑，您把爱留在人间，把温暖留在人间。愿您一路走好！愿天堂里的您天天开心， 道上我对您深深地思念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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